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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溪客棧 Saum Creek Lodge
19275 SW Tualasaum Dr. Tualatin, Oregon, 97062 短租或長租 在杉、柏滿山的波特蘭地區,黑土肥沃,溪流縱橫,雪山遠立,花卉農作物盛長,每年四-十月,是氣候最宜,風景最美的季節。 客棧位於205及5號公路間,五分鐘上高速公路,最時髦的購物中心及令人心曠神怡的鄉野均在開車十五分鐘內,環境隱秘清幽,一彎小溪由後院流過,樹蔭處處。 A棟 (ADU): 二樓,一臥一浴,700平方呎左右,2-4人,網路、洗衣烘乾機, 一樓兩車位車房,高屋頂,充足儲藏空間,可入住。 S棟(studio): 300平方呎左右,整建中 W棟(workshop): 整建中 M棟(main house): 重建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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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 (完結篇)苦難是化了妝的祝福
到2013年,早期受害者已經不再追這兩人,由晚期受害者接手。有人跟蹤後發現,陳裕仁換著三部車開,聯絡號碼有七、八個。他沒有完全避不見面,見面時,會約在警局或法院門口,甚至,他會和被害人這樣說:「我們一起找人頭,一個人頭可賺一千,我們對分。」 這家人住在哪裡?經過受害人一番追查,找到一棟小平房。我有一天翻到陳瑞亞電話號碼,想著好久不見,為何不去個電話祝她生日快樂,隨手一撥,居然接通了。 「妳好嗎?」我問。 「好,妳是誰?」 「妳的老朋友,以前啦。」 雙方都未點明,不過我相信她知道是我。記得有一次向她提到,這五年的紛紛擾擾,應該實實在在記錄下來,陳說「很好」,不過也要呈現他們的觀點。我打這個電話,就是讓前好友有呈現觀點的機會。 「妳們現在住在哪裡?」 陳猶豫了一下,「我們現在不把錢花在房子上,我們哪裡都可以住。」 「妳不出去活動了?」 「我根本不愛出去活動,現在我每天在家,讀聖經,隨時用耳機聽聖經,覺得很充實,這才是我要的生活,以前的事,忘記了。」 「妳忘記我可沒忘,很多人也忘不了。」 「不是忘掉而是不要一直記得,我欠你們錢,我也有很多錢在別人那裡啊!你看,我們大可以宣佈破產,逃掉所有債務,可是我們沒有宣佈破產。」 「會頼的人,大可不必宣佈破產,你們破產和不破產沒有區別。」 「這是心態問題。」 「妳曾說這四年都是馬京恩在負責車行的事,做為太太,妳怎麼看這件事?」 「其實看不出來好不好,你現在看不好,不見得真的不好,現在的結果,不見得是不好的。他真的很努力在工作, 到處找車子,這你也看到了。公司的事,做也不對,不做也不對,那就由神去帶領他,做太太的管不了。不過,我們未來一定會東山再起,而且比以前更好,妳一定要相信我。」 「馬京恩是個糊塗人,從他講話就知道,你可不是糊塗人,你能忍受這個糊塗丈夫替家庭所帶來的毀滅?」 「我天天指責他有什麼用?家庭破裂,這是你們想見到的嗎?我對他的作為,也很傷心難過,可是每天把眼睛放在他的罪上,對受害人有什麼好處?我們也不會自殺,我相信你們也不希望我們這樣。」 「那倒是。」 「我們現在不和人交結,只和神交結,我祈求神給他一個清潔的心,正直的靈魂,得到公義聖潔。」 「你有嗎?」 「我當家做主的時候,不是一切都好好的?」 「妳的漏洞也很多,只是都沒大到要爆發的程度,連以前妳所昄依的法師都說—」 「妳一定要相信我,妳一定要相信我…」 「那麼多個百萬,你們放到哪裡去了?要花也要花很久。」 「我真的不知道,錢都在他那裡,我現在生活費都是向他要。聯邦調查局來問,我也是同一個答案,不知道啊! 其實我是最大的受害者。」 「妳是最大的受害者?」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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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 末日餘聲
2012年9月,萬馳車行終因交不出房租,必須離開國王大道。搬家那一天,馬京恩爬上梯子去搬十字架,手一鬆,十字架砸在他身上,受傷不輕。額頭縫了十四針,手臂吊著繃帶,數月後才見好。眾人聽了,忍不住說:「我終於相信神的存在。」 他再接再厲,在北一街某辦公室綜合大樓租了一小房間,每月租金1000多美元。進駐後我打電話過去,仍是君君姐的聲音。 「新希望車行,請問您要什麼車?」 「你們賣什麼車?」 「我們什麼車都有。」 「我可以去看車嗎?」 「那要先打電話約,我們老板目前不在。」 「他在哪裡?」 「您留個電話,我請他打電話過去。」 「君君姐妳別扯了,妳演這個戲累不累啊!」我實在忍不住。 「你這樣講很沒有風度喔!對你的修養很不好。我可以叫警察去抓你。」 「你們就是做騙人的把戲,多少人受害,妳知道的比誰都清楚,妳還在幫他們?」 「做生意誰沒有難處,家家有本難唸的經。」 「請你節制自己,害人不是好事。」 「神咀咒你!我不聽人講話,只聽神講的話!」她掛上電話。 我處理完自己的和解官司,把我這一生所得的版權費,稿費全賠進去了,一毛不剩,報社留下的401K也化為烏有,雖然不是驚人數字,但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累積而成,我要如何一個字一個字再把錢賺回來?心有不甘,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把自己所做的「好事」告之對方,於是直闖新希望車行。該大樓的接待小姐先打電話告知馬京恩,馬沒趕我走,於是我被帶到辦公室門口,「碰碰碰」敲了幾下門。 裡面鑰匙轉了幾下,門開了,見到馬京恩那張臉,鏡片後一對單眼皮,沒有驚訝、也不尶尬,就像兩人約好了做一個正常的商業晤談。 「我們到外面談,這裡太小了。」馬京恩手往大廳的方向一伸,君子風度十足。 大廳很漂亮,對座黑皮沙發,兩位摩登的年輕接待小姐閒著沒事,頻頻往我們這兒看。 「妳還好嗎?有沒有去教會?」 「有你在,我還敢去?」 安靜一陣,馬京恩囁囁開口,聲音很小:「我在這裡,還是在做,不能不做,是幫忙性質,買賣車。」 「幫誰的忙?」 「還是有客人,畢竟我們有經驗。」 「有人還會相信你?」 「是,還有,很難,可是不能不做,一定要轉動,轉動才有機會。」 「還是以前的生意模式?」 「現在是這樣,幫忙大家也怕,所以基本上錢直接給dealer,我們不經手錢,只賺價差。」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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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 關鍵技術
在庭訊上,我找到機會向聯邦助理檢察官詢問此案最大謎團 — 馬京恩如何在汽車欠款未付清的情況下,讓汽車監理所釋出文件,寄給受害人。照理說,有此文件,向他購車的出口商才能將車出口,然而諷刺的是,出口商知道其中有假,收此文件也仍然不敢將車出口。 檢察官說:「用漂白的方法。」 在聖荷西第13街和101交口附近,有一大片越南人或墨西哥人開設的板金噴漆店,灰色一制式的廠房,每家一間,間間相連,場內堆滿汽車。 萬馳的修車服務包括板金噴漆,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買過一罐車漆。原來他們把這一部份業務外包給這裡的板金專業店,賺取差價。曾有一名顧客在網上這樣抱怨:我把車開到萬馳時明明有1/4的汽油,怎麼領車時油一滴都不剩呢?這些傢伙把我的車開到哪裡去了?答案就在這裡吧! 然而這個地方,絶不只是修板金這麼簡單,它提供了萬馳騙局「關鍵技術」的線索。 我在這裡前前後後走了一圈,詢問是否有人認識萬馳車行,一位店老板Art 走過來問什麼事,我說事關一宗騙局,他說:「警察常來這裡,看有沒有假店。」 「什麼假店?」 「有人會去市府登記開這樣一家修車店,可是完全作假,然而就可以開假文件。」 「什麼假文件?」 「不誠實的事很多,這個圈子已經太大,沒法管,我們這裡還算比較規矩的。」 各州有一條法律,稱為修理債權(mechanic’s lien),就是說,修理店幫你修車,修好了你不付錢,修理店可以去汽車監理所告你一狀,在你車上加上這一條債權,如在一定期限內你不付清,修理店就有權來處理你的車子,他可以去法院告你,或直接把車子賣掉,用車款還債。同理也可應用在修房上,如果你請人來整修,賴皮不付,裝修公司就可在你房產上放上mechanic’s lien,使你動彈不得。 照理說貨真價實的修理店才能去做mechanic’s lien,但是因為有人要拿它來使詐,所以就成立假公司來做出假的mechanic’s lien,然而做出來又有什麼用呢? 請看這個案件: 2012年12月,美國司法部控告印地安那州三個人,在印州的修理債權法上玩手腳,羅織出一個複雜,為害多端的騙局。272輛車子因此不法得到「乾淨」的所有權狀,也因之「洗白」了這些車子原有的債務。 這三名被告中,一對父女經營Mechanic’s Lien 公司(簡稱M),另一人是汽車監理局職員,他是這對父女的內應,被控非法侵入公家電腦系統,獲得機密資料。 作案手法是這樣的:假設A車欠B銀行5000元,M和A車車主共謀,由M開一張假的文件,說他們修A車花去6000元,把此通知寄給B銀行,如B銀行有反應,寄出6000元,這錢就由共謀雙方平分。如30天內得不到反應,M公司就把A車拿到拍賣場出售,由M公司自己買回,買回後再向汽車監理所申請新的所有權狀,此後A車又成了一部沒有貸款的「乾淨車」。 這種過程稱為「洗所有權狀」(wipe car title)。有了乾淨所有權狀後,M公司再把A車賣回給原車主,車價只寫100元,以節省稅金。這樣,原來欠銀行5000元的車主,一毛錢也不欠銀行了。這中間的詭詐,一定要有汽車監理所的人做內應才行得通。 馬京恩賣車多年,必然也曉得這些花樣,他露出如下的餡:1. 若干受害人確實收到「乾淨」的所有權狀,但同時又收到貸款催賬單,一頭霧水。2. 他親口承認「所有權狀是他做的」,「汽車監理所同意我這麼做」,「雙線進行」,「銀行不知道」,甚至「我在汽車監理所塞了錢」。 在法庭訴訟中,汽車監理所一度成為被告,後來成功和解。 另外,他口口聲聲所說的「新商業模式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 有了洗淨的所有權狀後,他再假造付款具結書,這樣一份文件曾出現在國稅局探員的桌上,探員對我們說:「你看,這就是偽造品。」有這兩份文件,就可出口。 Mechanic’s lien由汽車監理所管理,若有內應,放水十分容易。至於各車行,根本不知這回事,所以馬說:「雙線進行」。 經馬這樣處理的車子,其實也算是把車子偷了,如在上述印地安那州的例子中,有的受害者就是「車子不見了」,所以在起訴書中,一項罪名是「出口贓車」。 到拍賣場網站一查,來拍賣場買車的人,有一種稱為licensed broker,萬馳車行就屬此種,他們也曾說過他們常年在拍賣場買車,當然這不表示有何非法,但自2008年後,由萬馳經手的新車出現拍賣場的機會大增,一名受害人說,他確實在拍賣場看到馬幫他找到的賓士車。 簡單地說,就是馬拿到車子後,又搞一些手腳,把車子做出某種缺陷,賣出再買回,拿到乾淨的所有權狀。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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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 保釋條件及類似案例
一週後,保釋金庭訊,矽谷仍然很冷,馬陳二人已換回質料、樣式都很好的風衣、大衣,由大女兒送到法庭,進入法庭時,兩人手牽手。我坐在他們後面一排。 第二次庭訊主要是訂下保釋金數額,結果如下: 辯方律師說得很明白:被告牽扯了許多民事官司,又遭詐欺控訴,無法提出法院要求的財務說明(financial affidavit),所以需要更多時間來準備財務資料,請法官順延。這時辯方又要求解除家禁,原因之一是被告付不出監管費用。法官說,為了公眾安全,家禁不能解除,但是可以酌予寬待,不必24小時鎖在家中,每日早上8時至下午5時可出外,範圍不能超過北加州。。 辯方抓住機會,一項項要求:1. 可以出去買日常用品。2. 允許參加大女兒神學院畢業典禮以及小女兒大學畢業典禮。3. 允許從事照顧母親的活動及宗教活動。 在法官聽來,這都是無法拒絕的人道要求,但在受害者聽來都很不悅耳。尤其是第3項,可從事宗教活動。宗教為他們提供了某種保護網,至此已十分明顯。 檢方未提出任何異議。 在結束前,辯方向法官要求對一項行動釋疑,對象居然是我。 「有位所謂的受害人,姓XX,現在就坐在庭中,」辯方律師說完還回頭望了我一眼,顯然馬氏夫婦已向律師「密報」。 「她逕自去敲被告的家門,請問,是否該禁止這種行為?」 法官說,這是合法的,無法禁止,被告遇到這種情形,以不回答任何問題為上策。 庭訊結束後,我去和辯方律師談這件事,他再向我確定,「你可以去敲門,但不可以騷擾。」。 這就是法律,你去要帳,破壞了安寧,欠錢的可以叫警察把你抓起來。 再下一次的庭訊,馬京恩的親人出現了,她說願以房子做抵押替馬付保釋金,聽此我們都替她擔心。在談話中,親人不斷跟我們道歉,眼神十分疲憊無奈。 由此案可以查到其他類似案件,發現馬氏夫婦的手法並不稀奇。馬氏在汽車業浸淫已久,必知道這些花樣,早期因能周轉過來,沒有出事,待周轉不過來,處處走偏鋒、露痕跡,終究他們停不了手,徹底失去人性。 下面是三個類似案例: 2011年8月: 美國東部800部車子被非法運至國外,涉案人已移送法辦。涉案三環節為汽車銷售員A,汽車出口商B,及主謀C。在2005年至2008年間,C 利用名下的三家公司,向A買車,由B出口,車子運到奈及利亞、阿拉伯聯合大公國、中國、日本及比利時。 在名車代理行工作的A,和C勾結,不斷提供Hummers給C,再由B經營的運輸公司送至全美各港口出貨,不僅將新車賣至海外違法,各車的所有權狀也是偽造的。 2012年4月 在南加州橘縣,90 名汽車監理所探員及附近城鎮 120名執法人員,持16 張搜索狀和22張逮捕狀,破獲一起龐大的豪華名車詐騙案,警方稱之為該縣歷年最大類似案件。據估計,牽涉金額高達850萬,逮捕17人。 警方為此案已偵察兩年,地檢官對某公司提出167項控訴,包括偷車、共謀、偽造汽車登記文件、提供錯誤財務証明等。主嫌犯共有六人,他們操縱一個複雜的騙局,共買賣了207輛高檔名車,警方同時對15名人頭,所謂的straw buyers,發出逮捕令,警方視他們為「共謀」。 下面是他們作案的方式: 嫌犯在越南社區報紙登廣告,徵求人頭,同時為人頭提供假信用,安排眾人頭去南加州各代理車行處買車,有人可在兩個禮拜內,買到總值為30-50萬的名車。 人頭拿到車後,立即將車鑰匙交給該公司,該員工即將車子開回車行,並付幾個月的貸款。隨後更使用汽車身份假文件,將車子賣給第三者。每名人頭得到1000元報酬。在這騙局中,有12家貸款機構和若干家新車代理商都損失慘重。 2012年3月 洛杉磯破獲一起豪華轎車盜竊走私案,起出16輛名車,包括法拉利、賓士和奧迪,這些車的目的地為亞洲。 海關和邊境保護局在洛杉磯和長灘兩個港口截獲這批車子,總價約150萬元,其中四輛已運往越南,但在抵達後,將被扣留。這些車子多數是豪華型多功能車,包括寶馬和賓士的車款,奧迪Quattro,及一輛價值28萬的2010年黑色法拉利458 Italia。 警方指出,盜賊是用假身份在各地租賃或購買新車,期間,涉及的車行、租賃公司和保險公司文件均係偽造。法拉利車行使用車上的全球定位系統,查出這輛車停在港口附近,於是立刻向海關舉報。 警方說,這些車都將賣至香港和越南,售價為美國2-3倍,利潤可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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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 永生
第二、三次調解會議和第一次一樣,毫無結果,出席人越來越少,待第四次會議時,只剩六個人。 一待大家坐定,馬京恩就每人面前放一份文件。 「這是法院文件,因房租未繳,被房東告上法院,我們要搬家了。」 「搬家,不是關門!你們還要做生意?」 「對,我們找了新地方,就在北一街。」 「我辦公室就在那裡,拜託你別來!」N急搖手。 馬京恩看來輕鬆,甚至讓人覺得,他宣布被房東趕走,幾乎帶著「報喜」的心情,似乎在說,我不是早告訴你們我們沒錢嗎?這就是証據。 但是陳瑞亞已經不一樣了,做了太多場面,說了太多謊話,甚至在被逼急時冒出「我們沒錢,是因為先生在外玩女人」這樣的瘋話後,她終於不支。 自始至終,她低著頭,拿枝筆在筆記本上不停地劃,腦後夾著廉價的假髮髻,十隻手指光白,沒有顏色,仍穿套裝,但已非名牌,她臉色泛黃,連眼白也變成同樣顏色,她從進門後就未發一言。 「保時捷有九部車,我們整個和他們在談,」馬京恩大方開場,像財務總監做月報:「我們和對方律師正在談判,看首期付多少,每月付多少。另外Audi也是大項,進度還未到Porsche的程度,Mercedez Benz情況比較複雜,每個人的律師都不一樣,我們也正在和各律師聯絡。BMW那裡也在做努力,以把責任轉到我名下。」 「你們真的和Porsche有聯絡?」50來歲的秦女士和緩地發聲,她是除了青青外,最有氣質和風度的受害人,若和她相比,婉明和我都屬悍婦。她已默默完成所有四部車的和解,退休賬戶、保險金都拿出來了。這是她第一次在會議中發言。。 「你們也看到了,我有出庭,可是法官問我是誰,還說我不需在場,法官給的判決是default judgment, 可是律師還要告個人,」馬京恩答。 「對方就是要錢。」 「沒錯,就是要錢,跟我們要錢不是那麼好,所以要告個人,這是原告律師的決定—」 「這個事實並沒有改變?」女士仍然心平氣和,我聽得都快冒火了。 馬京恩點點頭。 「你們錢欠得太多,根本無法解決,所以車廠告我們個人,所以此事已和你們無關了。你們應該高興。」 「不是這樣的,我們要負責任,當然要負責任。」 「我決定和解, 自己籌錢,把事撐下來,連人壽險也拿出來用,我想知道,我要等多久,你才能對我們這些自掏腰包的人交待?你要依租車時間來排順序呢,還是和解時間,還是看金額,我這輩子可能收到你的錢嗎?我本來計劃十年退休,現在要二十年才能退休。」 眾人皆無語。 「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問題,受牽連的這麼多人,下輩子要怎麼過?你當初要我幫你擋,我一念之間決定幫你的忙,現在我也是一念之間,決定不要被追債,把這個債扛下來。 我下輩子全靠你,你有任何償還的規劃嗎 ?」 「這樣說,看你聽不聽得下去,錢一定要還,一定會還,可是我的情況,自己都生存不下去,我能還什麼錢?還講什麼大話?可是我一定還,我怎麼敢說這句話,我如果沒有信心,我不會講這個話… 現在連錢何時來都不知道,可是我有信心—」 「你這句話已經講過很多遍了。」 「現在不一樣了,我們有電動車….」 「什麼電動車,全騙人的,碰撞測驗一個接一個,車子早就被碰爛了!」N喊道。 「我們還有永動機 —」 「永動機是什麼呀!你把我們當三歲小孩!」 「我們生活上很困難,還在面對,為何還面對?如果我拍拍屁股走人,不是太簡單了!重點是,我們敢面對,就是對以後有信心。你們不信耶穌,不信我的話,那我也沒辦法,可是我可以告訴各位,為何我的信心這麼大 …」馬京恩停頓了一會,「因為我有永生。」 婉明雙臂「咚」地一聲落在桌上,四周響起笑聲,青青低語:「真聽不下去。」 「就像你們知道的李達,」馬京恩無視於大家反應,「不就是神蹟?給了錢還說兩個月以後才要車。」 我制止他再說下去。「那絶不是神蹟,拜託,別鬧了!」 「不要說神蹟,有神蹟我們就不會在這裡,」青青站起來,聲音及態度都強硬,自出事四年以來,從未見她如此。「現在我要知道的是,你為什麼讓秦女士在一個月內租4部車,而且,讓我提醒你,那時是2010年6月,那時你們什麼錢都付不出來了,你們明知道她一簽字就是什麼結果,你們竟然還那麼做,為什麼?為什麼?你告訴我為什麼?」 「我來解釋,我們做出口—」 「你不要再跟我說什麼大水管,我不要聽,我只要知道,為什麼,你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,告訴我,為什麼?」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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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retty Woman VS My Fair Lady
麻雀變鳳凰無疑是窈窕淑女的翻版,故事時代相隔一百年,女主角職業有很大的區別,一個在倫敦賣花,一個在好萊塢賣肉,顯示社會觀念的確開放很多。 兩部電影有許多相似之處:男方在街頭發現女方,帶回家住,改造女方成為淑女,但是女方粗魯的言行和高貴的男方社交圈很不搭調,被人瞧不起,只有一位暖男把女方當淑女尊重,在「窈」片是一位教授,在「麻」片中,這位暖男是旅館經理。最妙的是還有一場關於馬的競賽,男方初次正式把女方介紹給他的朋友圈,「窈」片是賽馬,「麻」片中是馬球賽,同樣的是女來賓都帶著漂亮的帽子。 「麻雀變鳳凰」推出20週年,我特別上網看了此片。這部電影拍得並不出色,但當年十分火紅,捧紅Julia Roberts, 至於男主角李察基爾(Richard Gere), 我覺得他演技差多了,我看到三分之一就不想再看,都和他有關。他從頭到尾垂頭喪氣,笑容虛弱,是累了、反省或懺悔,我從頭到尾都分不出來。他搭上阻街女子以後一切的好作為,就像一個聖誕老人或是聖經上好心的索馬利亞人,演得很平面。我只注意到他頭髮的豐盛,因為我看過他老了以後演的電影,一頭爍爍銀髮很漂亮。 灰姑娘、醜小鴨變天鵝、麻雀變鳳凰這類男尊女卑的愛情片,永遠吸引女性觀眾,再來浪漫喜劇本來就是要把不可能結合的兩個人放在一起,夢幻組合是必須的。但歷年來女主角或高貴或天真或窮的有志氣,才能進入浪漫喜劇的殿堂,如今妓女也加入,它有說服力嗎? 故事很簡單,阻街女郎和富商相處一週,待雙方發現真感情後,兩人境界都進入更高一層。男方發現他所從事的企業併購案不過是吸人血之事,最後放人一馬以贖罪。女方在自尊受挫後,拒絶富貴返校讀書,但在最後一幕,演出大團圓。地點選在好萊塢,片尾更言明這就是夢幻之地,所以我猜編劇是否也在說,純粹夢幻,大家不要太認真。 這位妓女,有她得到富商喜愛的理由:懂車子,會討男人喜歡,談吐雖然粗俗,但比她的同伴好一點,拒絶毒品,當自尊和金錢相抵觸時她選擇自尊。相信很多女生會說:什麼,就這樣,這樣就可嫁給高富帥?這就是對人物有沒有細心描繪的問題,不過在「浪漫」的大旗下,大家也不追究了。 片中演出富商男友的心境:「我和妳一樣,都是騙拐別人的錢」,就這樣,他找到人生新意義,把「惡意併吞」的企業作為改為「善意合作」,人生從此得到救贖。 「窈」片中有兩個動人重點,「麻」片沒有抓到,甚為可惜:1. 女主角問教授:你把我變淑女了,我高貴了,但是我能做什麼?因此她回到花市尋找「根」的慰藉,可惜老友已認不出高貴的她,她只有悵然離開。2. 片尾語言學教授說:「還有什麼事比這更重要?我給了她一種新的語言方式,以消弭階級之間和靈魂之間的鴻溝」。 「麻」片被說成是打破階級之作,可惜只是換了女主角的職業,其他方面並無建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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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路上遇到福爾摩斯
人體實驗、社交障礙 當我說,A先生很像福爾摩斯時,朋友望著我,不明其義。 A先生不會開槍也不會追逐,更和社會正義沒有關係,他是宅在家的科學博士,兩人怎會相像? 我左思右想,沒有錯,這兩個人有極大的相似處,福爾摩斯的原型是作者柯南・道爾年輕時的上司, 一名蘇格蘭外科醫生,曾協助蘇格蘭警方辦案,這位上司觀察調查的方式,給了柯南・道爾無窮靈感。醫生和人體實驗分不開,BBC的新世紀福爾摩斯(Sherlock)第一集,福爾摩斯在醫院太平間鞭屍,以觀察鞭屍後屍體上傷痕的形狀和分佈。 A先生自退休後,專心研究醫學,拿自己做人體實驗,經常和我們分享。他堅信所有藥丸都是有害的,回歸自然才是唯一長壽之路,他要証明,天然食物加上細菌,他可以活到100歲,他也以同樣方式餵養他的狗,要牠成為「狗瑞」。「我吃什麼狗就吃什麼,牠也會長命。」他對長命如此有信心,所以社會福利金要等到70歲才領取。 他在家中自備飲食,家人無法插手,煮菜任何配料都不加。在疫情發生前。每週去素菜自助餐店四次,三大盤蔬菜加一點肉湯。若必須應酬吃飯,他也會吃我們所謂的美食(在他心中是毒藥),不過因為他的生活方式,他出門吃飯的機會極少。 我問,有必要這麼自苦嗎?他不回答我,繼續談細菌的好處。 「人體佈滿細菌,皮膚、頭髮上到處都有,細菌基本上是好的,幫助我們的免疫力,我們不要怕細菌,還要特別找細菌。」 「你要我少洗手嗎?」 「細菌有很多種,我講的是好細菌,譬如西藏來的細菌,我就特別培養,加過期的牛奶,發酵後我就吃那個東西,道理和優格、養樂多一樣。不過商用品有很多添加物,不能吃。」 想到那不知什麼形狀及顏色的自產原生發酵品,我頭皮有點發麻。他繼續談細菌,細節部分我就聽不懂了,我換了一個主題,他沒有接,繼續談細菌。 但是他也真令我佩服,他有長期糖尿病,堅決不吃藥,拿出做了一輩子的實驗室精神,每天戳自己手指十幾次,把血糖高低做成圖表,結果血糖一直維持在標準數。他很驕傲地說,他完全知道吃什麼食物會增加血糖,那麼不吃這些食物不是就不增加血糖了嗎?這麼簡單的道理,為什麼世人都不懂?還要靠吃藥? 除了細菌,他還樂於談機器人,他說以後都不需要醫生了,我問看診斷書總要「人」看吧,他說機器人完全可以閱讀。他說以後老人都由機器人照顧,我喜歡和他抬槓,就問,那機器人故障怎麼辦?老年人哪裡會修?他說,找一個機器人來修不就得了嗎? 可想而知,我們談話很難有交集,必須短短結束,以免傷感情。這讓我想起新世紀福爾摩斯中常出現的鏡頭,當神探滔滔不絕或喃喃自語地講自己的觀察研究成果時,已造成人際交往的障礙,周圍的人開始你看我我看你,助手華生醫生叫他不要再炫耀,原本就不喜歡福爾摩斯的警察說你很煩人。 福爾摩斯著名的當然是他的神機妙算,但是研究者也指出他在觀察、推理、法醫學,邏輯分析上的高功能,導致他在社交上的低功能。福爾摩斯36年的作者書寫過程中,從沒愛上任何女人,唯一提及的是一位他崇拜的女士,但也只是崇拜而己。編劇對這點也有著墨。其中一集是這樣的:神探必須對一位女性愛慕者說出「我愛你」,愛慕者才不會被炸死,神探經過痛苦掙扎,最終小聲快速地說出「我愛你」,這時就是看男主角Benedict Cumberbatch演技大發揮的時候。天才科學家牛頓一生未婚,應該也和這個有關。 A先生經歷了一次車禍,他的描述非常福爾摩斯:他走路的位置,車子由哪個方向駛來,速度多少,他和車子的距離,車子撞向他的角度,他如何落下,他不用形容詞,只有數字。 他的自力復原過程讓友人膽戰心驚,腦部動刀三天以後就把止痛藥丟了,因為是「藥」。挺過來後,他更加相信他所堅持的養生法是最有效的,所以養生力度更加強,每天只吃一頓他的無味自然飲食。我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身形,很擔心,但也無法勸說,科學家的專注固執,不屬於人間,我只有舉帽敬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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叫我如何不開放
防疫做得好,人長得好,笑容也好的加州州長紐森(Gavin Newsom),前一個月是防疫金童,每天中午在電視上侃侃而談半個小時,嘴角永遠上揚,現在嘴角有點下垮,因為州民再也受不了,高喊:我們回來了! 示威抗議頻頻出現,諷刺的是,這些人跑到市中心群聚,社交距離也沒了,口罩可有可無,明擺著防疫大缺口,是刻意要州長痛心疾首嗎? 紐森不急著開放是有道理的,因為防疫多難啊,他做到了,如今怎能讓好記錄蒙塵?他先宣佈要解禁,到那天他只宣佈解禁有四大步驟,至於第一步驟是什麼,幾天後再說,到了那天,又說第一步驟有限制,限制是什麼他要再研究。此時我看到加州的防疫守則可行事項,包括(單獨)走路、爬山、打太極拳、冥想,和「看日出日落」。可做的事很多,共三十條,但基本上都是隱士出門透氣鍛練身體的那種。另一方面,我也佩服州府幕僚絞盡腦汁,想出這三十條。 天氣越來越暖,抗疫藥越來越有效,確診及死亡人數增長幅度越來越低,你還把我們關在家裡做什麼?Tesla電動車教父Elon Musk更受不了,關廠無法生產損失慘重,率領他的粉絲大軍大罵政府法西斯。社會氛圍如此,金童也不得不屈服。就在他想開放又不敢大意之際,三個縣率先發難了。此三縣Modoc, Yuba, Sutter都偏北,縣內以國家森林和山區為主,地廣人稀,社交距離不要說6呎 , 16呎都沒有問題,人與人的天然屏障已在,還用人為來防嗎? 海灘防疫也很難做到合度: 只能在海邊走動,不能坐下來欣賞或聊天,除非在海灘騎馬,有誰能做到這點呢?所以海邊弄潮兒的景象又惹毛州長,他先說把全部海灘都關了,後來又軟化,只說南加州的幾座海灘,不過我相信弄潮兒也不會理他。 Bakersfield在洛杉磯北邊,人口四十萬,兩位緊急診所醫生發表一個月來看診的結論:新冠狀病毒沒有什麼好怕的,大家誇大其詞,其實和流感差不多。Elon Musk喜歡這個論調力挺,跟隨者眾。然而這個爆紅的視頻馬上被刪除,公共衛生官員大聲撻伐,認為會誤導民眾,不再把病毒當一回事,後患無窮。 人權或人命,哪一個比較重要?我當然選人命,但是在美國,好像也不一定。支持開放者有充份的經濟理由,大家都能理解,但也有人無限上綱到人權,憲法等,這在美國很常見。若你跟他吵,怎麼可能人權比人命重要?命都沒有了人權有何用?你以為你嬴定了,其實不一定。 主張開放的人潮還會繼續上街,聲量越來越大,主張繼續在家防疫的會失去聲音,很簡單,因為他們都不想出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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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冠狀病毒閉關五十天有感
我如何在川普的統治,不,主政下,心平氣和地過了這些年… 自從川普帶領全美國防堵新冠病毒後,真是被駡到臭頭,我打賭當一個金髮世界領袖染上新冠狀病毒時,許多人都希望那是川普,而不是英國首相強森。 我在群組見到不少反正美國任何事都不忘損川普的人,譬如看到海水漲潮,他說那是川普妨害全世界環保努力,氣候變遷所致。唸完莎翁名句Tis the time’s plague, the madman lead the blind,下面就說「真說對了,美國就是這樣」。當川普說,我來決定各州是否解封,他是在擴大總統權力,獨權,當他把權力下放給各州長,他是在「推卸」責任。他主持白宮記者會,是在拼曝光,拼連任,是競選噱頭; 當他不參加白宮記者會,是怕太多曝光減少連任機會,還是競選噱頭。命令美軍留在海外,是拓展全球霸權,可恨!把軍隊撤出,是背叛盟友,更可恨!有外國人進不了美國,必是川普反移民政策害的,有人拿不到簽証必須回老家,也是川普反移民政策害的。有人同意他的觀點,報紙標題竟是「居然」有人相信總統的話。 討厭川普的人如此之多,口氣如此之壞,我完全能夠了解,但是他們表示討厭的方式,同樣可笑。 我這四年能平心靜氣地過日子,原因是我可能比別人更了解川普,或說,我願意去了解。 川普完全不是知識分子,他徹頭徹尾是一個滑頭的商人,成功之餘變成男女關係中的渣男。他的思考直白,字彙不夠,表達方式有限,基本用「我和誰誰誰是好朋友」來回答複雜的國際問題。溝通是他最差的項目,剛好他的前任歐巴馬是文字精,兩相比較,那些老白宮記者難免要覺得他的話「難以入耳」了。當記者提出遣詞用句講究的問題時,我懷疑川普可能根本沒聽懂,抓到幾個字就直接回應,當記者不滿意再追問時,他就啟動自衞模式,打斷、反問、否認、不耐煩加生氣,再也回不到問題的本質。結果可想而知,一邊用評論來修理他,一邊駡假新聞,也許雙方都沒錯,因為雞對鴨講,本來就沒有任何有意義的談話。 我認為最成功的記者,就是那位直接問川普,你不帶口罩是不是自私,直接了當,川普不可能聽不懂,結果第二天他就戴上口罩。記者要學會川普的思維,才能有所獲,若要抬出憲法,權力平衡之類的書本道理,惡果可以預料。當然你可以繼續詰問,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做總統,但都快四年了,還在問這個問題嗎? 川普向來雷聲大雨點小,如果你有興趣追蹤他在推特說的話和他實際的行動,其實兩者有很大的差異。如果你喜歡在推特上找他的發言,用黃筆圈出來,「你看你看,他就是這麼說的」,那我認為你畫錯重點,他的情緒發洩被當成國家大計,該是這四年來最大的社會謬誤。你會說,那他就不要在推特上發言啊,都已經快四年了,你還冀望他去戒掉這個上網癮嗎?你能戒掉你頻頻找他碴轉發的上網癮嗎? 川普主政的最大致命傷,就是他通過Twitter或記者談話,讓大家知道他的思考過程,而不是結果。譬如談到疫情責任問題時,他說這類的話:我要去怪中國嗎?他們有些事做得很好,有的事做得不好,我要看看他們做得不好的是什麼,我們要去調查,必要時要他們負責任…」這變成新聞就是「川普控訴中國,展開調查」。 注射消毒劑也是同樣道理,看記者會上的身體語言,他講這些話是側身和官員討論,甚至有點喃喃自語,坐在旁邊的官員一時接不住話,顯得茫然不解。當然這個觀點很可笑,可是他也不是像媒體所說的「建議」或者「發表」這樣的防毒方向,而被官員「打臉」等。他錯在把幕後的討論搬到幕前,展現在早就懷疑他理智的記者面前,若他只發表和官員討論後的結果,這場鬧劇就不會發生。 反川普這件事基本已成為對他個人風格的撻伐,說到底了再談一些政策的辯論,這是人性之走向,無法抵擋,但是指控他分裂國家的人,也可以努力不做一個被分裂的人。說他不適合做總統的言論書籍已汗牛充棟,再也無任何新意,那就不妨作點有創意的事吧! 網上第一篇文章也選川普做題材,不可否認我也在利用這個網紅關鍵字來吸引讀者,是的,我就是這個心思,我承認。